11月初冬，60万平方米的中国（江西）针织服装创意产业园内，自动化生产线上下线的针纺服装鱼贯而出，一批批打包发往世界各地。
青山湖区有“中国针织服装名城”之称，是全国第四大针织服装类产业基地。承载着迈向千亿产业的目标，辖区针纺产业一路走来，从简单做产品到自主有产品，从做单一出口的供应链到全产业链更加自主可控，展现的是行业和当地政府的齐头并进。
伴随内外部发展环境的变化，作为成熟度很高的典型传统行业也在发生生态演变，中小企业如何破局突围？这个冬天，我带着疑问深入车间、厂房，在生产线的机声隆隆中，探寻针纺产业拔节生长的韧劲。
驶入中国（江西）针织服装创意产业园，一路开到底便看到“南昌可瀚服装制造科技有限公司”的巨型招牌。走进企业样衣间，整齐摆放着充满设计感和时尚元素的运动、休闲针织服装。
“精细走线带来的舒适度、抗菌透气的面料和高级感的视觉效果，是我们产品的最大卖点，这在海外市场非常受欢迎。”见我到来，公司创始人万红介绍起自家产品的卖点，“我们的产品都是订单式生产，全年没有淡季，不停地翻单。”
这与我走访多家中小针纺企业反馈的订单下滑情况完全不一样，可瀚服装的“如鱼得水”“点燃”了我的好奇心，“很多企业都说市场不景气，生意不好做，怎么咱们公司发展得这么好？”
“2008年到2016年是针纺行业的‘黄金时代’。当时订单很充足，单纯靠走量赚钱。但从2017年开始，整体市场出现了订单量下滑现象。”万红说。
正如万红所言，在当时，工业自动化程度普遍偏低，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优势的国内针纺企业，也开始因人力成本的不断的提高，出现了海外订单萎缩。
“竞争从来都是市场常态，困境面前，企业自降利润谋求生存无可厚非，但应该守住底线，谋求行业发展新思路呢。”我说。
“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一个企业只做没有技术门槛、低附加值、劳动密集型的粗加工，迟早有一天会被行业淘汰。”万红说，“市场的需求在哪里，产品就应该延伸到哪里。”企业2021年开始“换道超车”，布局打造具有功能性和差异化的针织运动服装。
挑战与机遇从来都是携手共存的。近几年，“大健康”产业迎来爆发式增长，市场需求激增。企业凭借过硬的工艺和品质，顺利拿下海外知名运动品牌Vuori的代加工合作，品牌代工下单量从单品300~500件增长到如今的单品加工量5万~10万件。
突破行业困境，推动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是针纺企业一定直面的课题，但这条路并非坦途。我常常会想，企业用什么应对挑战？针纺制造业靠什么乘风破浪？
“我们这里的针织衫价格都在400元左右，你身后的沙滩裤都是600多元一条的。”万红指向我身后的样衣说道。
“这里做的衣服竟这么贵。”我心里泛起了嘀咕。万红看出了我的疑惑，随即说道：“我们的产品很值钱，因为我们的车间很有特色。”
我跟随万红来到生产车间，“我们的车间虽没头部针纺超级工厂里随处可见的5G智能化高端设备，但也是处处‘暗藏玄机’。”
工人将布料放在花样钉标机的针头下，扣上模板，机器便开始自动缝纫走位，几秒钟，标签就被规规整整钉在了衣服上。“过去钉方块标签，需要人工先在布料上进行四个点的定位，再手动操作机器钉标，对人工的技术方面的要求很高。”万红说，“大型模板机、小型花样机、四针六线机……我们投资了几百万元购置自动化设备，用工具辅助工人作业，可避开误差且效率成倍提高。”
我们边走边聊，来到成衣制作下线后的最后一道程序——质检验针区，这里每条质检线名质检员。
“每件衣服都需要4个人检查？而且他们好像都只检查衣服的局部，不应该是从头到尾检查吗？”我问道。
“这也是我们的特色。一件单品由一名质检全方面检查，往往有可能会出现漏检。我们将每组质检线人并进行明确分工，提高验品的精准度。”万红说，工厂的出品一定要通过一检、二检、三检，从源头上杜绝瑕疵品流出，虽然用工成本更高，但质量得到过硬的产品质量让可瀚服装的“朋友圈”越扩越大。“今年我们与波司登签了5年的合作，马上无印良品也准备来验厂，届时产量又会有质的提升。”万红欣喜地表示。
万红说，其实现在针纺行业依然很“卷”，仅仅是良性地“卷”，“卷”的是品质、技术、创新。
在调研采访中，我发现不同的企业由于生产和经营水平、发展模式不同，应对转型的做法也不尽相同。
与可瀚服饰厂厂房仅仅百米之遥的本土针纺企业——江西优典实业有限公司负责人杨新凌在2015年便下定决心，培育孵化自主母婴用品针织品牌——贝谷贝谷。柔软舒适的婴儿枕、印着卡通图案的小被子……总部办公室内摆满了温馨可爱的母婴寝具用品。
“打造自主品牌风险可不小，一定要考虑市场的接受程度。也许要铺垫3至5年才能让市场愿意‘买单’。”如此转型可谓是破釜沉舟，我不禁发问：“你怎么就认定自创品牌能成功？”
“我们具备完善的上下游针纺产业链，只有做好品牌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杨新凌说。事实上，杨新凌的分析不无道理，如今，年轻一代正在树立高度的文化自信与民族认同感，具有本土特色的产品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对于初创品牌而言，清晰的发展定位十分关键，研发产品一定要具备核心价值。”杨新凌说，企业在沿海地区设立了研发基地，与从事多年婴幼儿教育工作的教授及一批资深的婴幼儿保健专家组成研发队伍，针对婴幼儿及不同年龄段人群的生理特点设计制造寝具用品。
交谈间，杨新凌递给我一只婴儿枕，说：“这是我们研发的王牌产品，有独特的杀菌性能和优异的快速吸湿功能。”
“注重品牌，做垂直产品。”“决心使狠劲进行技术改革。”“要有自己的品牌，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经过市场的风雨沉浮、大浪淘沙，浴火重生的企业会有更强的生存能力。从一线企业家的话语中，我读懂青山湖针纺勇立潮头的韧性，也认识到青山湖针纺经过多年的发展，已形成了完整的供应链和完备的产业生态，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有全链条产业生态带来的底气，有数字化的经济技术优势，更有经营主体迎难而上的努力和韧性，成为青山湖针纺赢得市场、赢得主动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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